从唐代饮茶风尚盛行始,上至皇帝,下至百姓、文人、僧道嗜茶成群者代不乏人,而因嗜茶过度而失明者,历史上仅汪士慎一人。
汪士慎画像
汪士慎,字近人,号巢林,又有士峰、溪东外史等别署;徽州歙县人。汪士慎是清代扬州八怪的重要代表人物,他将嗜茶、爱梅、赋诗、绘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,构成了他诗、书、画艺术淡雅秀逸的风格且在清代的艺坛上独树一帜。汪士慎说:“平生不嗜酒。”他只有一癖,即嗜茶如命。正是这贯穿了他一生的嗜好,也成为了他的一怪。时至今日,汪士慎嗜茶爱茶的个性和他品茶的独特艺术性,也是值得人们重视和学习的。汪士慎在管希宁的斋室中品试泾县茶时,曾作诗《幼孚斋中试泾县茶》,又以汉碑为宗的隶书形式书写成条幅,这幅作品可谓是隶书中的一件精品。
汪士慎不仅对茶了解甚多,也是情有独钟;其品饮的茶叶或身临其地,或市场购买,或朋友馈赠等;他品赏过家乡的松萝茶和黄山茶,还品尝过武夷红茶、龙井茶、桑叶茶、霍山茶、天目茶、泾县茶、宁都茶等等。更为难得的是,汪士慎对每一种茶,都能从茶叶生长的环境,采摘的季节、方式等,品饮出茶的特殊滋味。说汪士慎是品茶高手、评茶行家也是名副其实;他能从茶的色、香、味、形等方面勾勒出茶的个性;即使是比较少见的名茶,他也知道那茶的出处甚至是否采撷及时等等。
花卉图册
汪士慎爱茶、品茶、咏茶,与茶结缘,视茶为友,可谓是不可一日无茶。在《巢林集》中,咏茶诗就有二十多首;所以,他有着茶痴、茶癖甚至是茶仙的雅号。汪士慎在烹茶、煎茶或煮茶的过程中,很讲究方法和器具;他认为茶具不仅是煎茶所必需,同时又是高雅韵事的标志。所以,使用茶具更应该讲究。也正因为如此,汪士慎对茶具十分看重并且是“旋炊鲜火整茶器,小盏细瓯亲涤洗”;他是自己烧火、自己理器具、自己烹茶煮茶;当然,也是自己去洗涤那些小盏细瓯……。他认为这是一个过程,更是一种享受。汪士慎在到老年时曾写有一首《蕉阴试茗》诗,叙写他一生煎茶的经历,他说自己“平生煮泉百千瓮”。这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,“煮泉百千瓮”,可以想象一下,他一生喝了多少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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汪士慎在饮茶时还特别讲究环境的雅致,他在山村饮茶,去享受质朴自然;他在家居饮茶,因为在家中可以方便随意;他会去雪中烹茶,因为那里可感受冷寂清寒;他还会浪漫地对月煎茶,独自享受清明佼月的快乐……。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,才可以领会品茶时的得神、得趣、得味之乐。所以说,汪士慎品茶是真正地潇洒、真正地浪漫、也是真正地惬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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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汪士慎的诗文挚友中,与其同嗜者大有人在;高翔为他画了《煎茶图》,高西唐也为他画了“啜饮小像”;茶友陈章题画赞曰:“好梅而人清,嗜茶而诗苦,惟清与苦,实渍肺腑。”厉鹗则为他的画题诗,“巢林先生爱梅兼爱茶,啜茶日日写梅花,要将胸中清苦味,吐作纸上冰霜桠。”朋友对他嗜茶并以冷峻的态度观察社会,观察人生,并拥有潇洒自适的心态大为赞赏且表示敬意。
汪士慎饮茶、爱茶不仅在于健脑健体,而且能触动他的灵感,引起他的书兴、诗兴、画兴;在汪士慎看来,喝茶不仅仅是生理的需要,更是一种高雅的精神享受;茗器之美、茶叶之美、泡水之美……。总之,是茶之美升华了他的人性美、艺术美;也是茶之美涤清杂虑,净化了他的灵魂;从而使他诗兴勃发,翰墨淋漓。
汪士慎《寻梅图》
汪士慎于五十四岁时左眼盲,六十七岁始双目失明。饮茶何以使人双眼失明,汪士慎在《蕉阴试茗》中云:“平生煮泉百千瓮,不信翻令一目盲”。自注中又道:“医云嗜过甚,则血气耗,致令目眚”。其实不然,《茶经》谓:“茶之用,味至寒。”茶叶中的营养元素非常丰富,维生素的含量很高。据说用茶叶洗擦眼部,眼睛会清明亮丽,饮茶怎么可能会使双目致盲呢?
这原由在其《述目疾之由示医友》一诗中说得很明白:“寒宵永昼苦吟身,六府空灵少睡种;茗饮半生千瓮雪,蓬生三径逐年贫”。从这首诗中我们得知他与多数在扬州卖画的画家一样,卖画的薄收入难以维持生计,如清代画家华嵒有号新罗山人,晚年自叙“运腕甚是艰苦”只望“惠增一、二”。
花卉山水图册页
做过官的板桥,在临终前几个月说过:“宦海归来两袖空,逢人卖竹画清风。”他为官清廉,离任后在扬州卖画度日,晚年亦身无立锥之地,只好寄居李鲜家。当过县令的高风翰,虽诗、书、画三绝也落得“后穷饿死”的悲惨境地。黄慎也是“我徒执读书,一家尚八口,兀兀以穷年,西驰复南走,丰年儿啼饿,道在形吾丑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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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开明清艺术史,因“断炊”、“卒于途”、“以贫死”的记载比比皆是。汪士慎为生活所迫,饮茶破睡日夜作画写字,用眼过度,营养不良才是导致他双目失明的原因,这是那个时代文人书画艺术家的悲惨命运。